没有糖吃但有考试

天堂福音4

咕咕咕，我从锅里挣扎着飞出来了

含白嬴

妙弋坐在临窗的桌前，托腮空空地望了会天空，又抬起手瞧了瞧手腕上的两个小孔。

她被德古拉抓走的那天，正是和恋人羽离别的日子。羽身为人类西楚地区的领主要去征战更远方的土地，而妙弋暂时无法离开生养她的这片森林，只能目送他渐行渐远，刚转过身就看到怀里抱着神官的德古拉冷冰冰地盯着她，嘴角还扬着一个微妙的弧度。

“天晚了，多穿点衣服。”

时已深秋，傍晚的气温骤降让人猝不及防。妙弋转过头，看到张良拿着一件外衣走过来。她接过衣服穿上，微微红了脸道：“谢谢…你。”

张良微颔首，自然地坐在桌前，拿过一个干净的水杯给自己倒点水喝。城堡里没有咖啡，这点他有点不习惯。他以前几乎是个咖啡不离手的人，也总是被刘邦轻轻拽着头发丝说教。

“你是附近村庄的？”张良淡淡开了口，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是…我在河对面的那片树林里长大的。”妙弋又开始托腮看天，“我的族姓是虞——这个姓氏一直被树灵庇佑，我的恋人也喜欢叫我虞姬，喔他老是打仗，他觉得这样可能会得到加成什么的……”

说到这里虞姬耸耸肩表示不理解。

“虞姬…也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张良忽然从她话里知道了什么，问道：“你刚刚说你的恋人喜欢打仗，那必然是这一带的人类领主，难道是项氏一族的——项羽？”

“是啊。”被猜到了恋人的身份，虞姬止不住地骄傲起来。

“项羽…西楚…”张良喃喃道，单片眼镜在窗外泛橙的光芒里忽闪不定。“一年前在这里讨伐吸血鬼那一战他在不在？他有没有见过刘邦？”

张良的语气急切起来，他之前一直想从教堂层面介入这场战争寻找刘邦，竟然忘记了人类领主的存在。如果项羽和刘邦一起战斗过的话……

“没有…当时羽在东边的军事突然出现了问题，他必须赶过去亲自解决，而且你们教堂不也派人来了吗？”张良还没有想完，就迅速被虞姬掐灭了疯狂发散的思维火苗。

“哦…没有见过。”张良低下头，闷闷地说道。

“你是要找刘邦这个人吗？”虞姬感到张良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一年前他被调过来清除这里肆掠的吸血鬼…就再也没有回教堂了。”张良依旧低着头，听语气很冷静，不知他内心情绪的翻涌。

“那你可以问问这只领主吸血鬼。”现在虞姬已经敢大着胆子背后讨论德古拉了，和一开始被抓来心惊胆战的姑娘判若两人。因为总体来说，德古拉不是个坏的吸血鬼。他不吃人肉不喝人血，每天神出鬼没不见踪影不理这两个人类，放心地让他们在整个城堡里乱窜，因为被咬身上附带了德古拉的气息，那些低级吸血鬼和野兽也不敢轻易靠近。

只是河道那里盘踞着一群体型巨大凶猛异常的野兽，就算有德古拉气息的保护，虞姬也过去看了几次，不敢轻易闯河道。

听到虞姬谈及德古拉，张良的脸色就变得冷硬了。

这几天他只要有机会就去问德古拉一年前的情况，可是每次德古拉不是轻飘飘地用其他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就是昂着下巴明确表达：我忘记了我不想说。

张良被封了言灵，恨不得直接上去用拳头打他那张英俊的脸，虽然估计也是软绵绵没有力气的。

“其实…有一点很奇怪……”虞姬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张良警觉地问道。

“从我小时候知道这片森林里有只吸血鬼领主开始，有关他的传闻和德古拉一点都联系不上…”

“说下去。”张良皱起眉头，表情凝重。

“那个领主有着“公子”的称号，在森林深处从不露面，好几个进去冒险的血猎出来后都说他的身边形影不离地跟着一名身着铠甲面目狰狞的仆人。可是现在这个城堡是空的，只有德古拉一个人住在这里，跟传闻一点也不一样嘛。”虞姬撇撇嘴，表示对这个可信度一点都不高的八卦很失望。

一片地区只有一名吸血鬼领主，他们强大，孤傲也同样不容侵犯。可是空穴来风，张良觉得这里肯定有猫腻，德古拉一天到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也不在城堡里，身为“一地之主”有什么事要他亲自奔波？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整个城堡空寂下来，突然响起来的敲门声就格外惊悚。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在用眼神询问对方有没有听错。

敲门的肯定不是德古拉，那家伙只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你身后朝你的后颈吹冷气。那还会是谁，穿过遍布野兽的重重深林来敲一个吸血鬼的家门？

张良发现这个纤瘦的少女在颤抖，他起身拍了拍虞姬的肩膀，温声安慰她道：“没事，我去看看。”

虞姬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会抓起旁边的弓箭跟了上去。

还没走到门口，敲门声就停下了。刘邦出门根本不会锁门，因为也实在想不到有其他人会闯进来。张良对着大开的大门，在不远处站定，眯起眼睛看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

不知道是人还是吸血鬼，他的全身都盖着坚硬的铠甲，脸上也覆着冷硬的面具。那人肩上扛着一把巨大的镰刀，或许是太过沉重，他深深地弯下腰，却因为本身身材强壮高健，依旧给人一种狰狞的压迫感。

虽然因为面具的遮挡，张良看不到他的脸，但是那人的头盔转了个方向，朝他看了过来。张良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被封了言灵，和普通人无异。估计战斗力都比不上弓箭在手的虞姬。

德古拉这家伙跑哪儿去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铠甲人的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一个银发红眸的男子从他身后走出来，朝这个空空的城堡四壁看了看，声音高傲又冷淡：“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有礼貌了，回自己的家还要敲门。”

他很快发现站在不远处的两人，挑了下眉，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虞姬眨了下眼的瞬间就看到那个白发的男人正欺身压看着张良：“喔，人类？还是个神官？是德古拉知道我要回来特意给我准备的礼物吗？”

“吸血鬼？”清脆的声音中夹杂着无法掩盖的惊恐，虞姬后退几步抖着手举起双弩对准嬴政，鼓起勇气颤声威胁道：“放开他！”

她知道神官被封了能力，此刻面对吸血鬼只有她还有一击之力，虽然在她的力量可能根本不值一提，但这个胆小却勇敢的姑娘无畏地站了出来。

看到嬴政被威胁，还站在门口的白起立刻往虞姬的方向跑去，脚步声沉重，每踩一步都在地上发出有力的“咚咚”声，可是移动速度却极快，虞姬还没来得及拉满弓弦，就被闯到面前白起撞开手臂，下一秒锋利的刀尖就压住了她脖子上跳动的动脉。

虞姬脸立刻白了，她脆弱的皮肤紧贴尖锐而冰冷的武器，还没有流血就已经感到疼痛了。

“公子，是吗？”在两个人类被完全压制的情况下，张良强行镇定地开了口。

“嗯？你知道我？”嬴政显然起了兴趣，搭在手臂上的手指敲了敲黑色布料，“看你衣服上的标识，你是中央教堂的人吧，我在西方可不受你们管辖。”

“我知道公子身边一直跟着一个身穿铠甲的仆人。”见嬴政随他的话开口，张良已经冷静下来了，“所以你才是这片领土，这个城堡的真正主人，其实传闻没有错。”

虞姬不敢看白起恐怖的面具，她动了动眼瞳想要看张良。最后对她说的这句她也有点吃惊，那德古拉到底算什么身份，从哪儿来的，为何要占这这块区域。

“这当然是本公子的地盘。”嬴政离开张良，傲慢地说道。

“那德古拉为什么会占用你的领土，我记忆中吸血鬼并不是这么乐善好施有爱团结的物种。”

“这个…你问问他本人比较好。”

嬴政对张良扬起一个微妙的笑容，脸上顿时阴冷下来。他微微偏了下头，一把黑色的剑从他背后擦着他耳边柔软的发丝直朝白起刺去。白起迅速反应过来起身格挡，剑身和镰刀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他用力把剑拨开，然后闪身护住嬴政的身后，面对大门处的德古拉握紧了肩膀上的镰刀。

“这才是我的见面礼？”嬴政被偷袭了一剑，也不恼，慢悠悠转过身问道。

德古拉面无表情地抬手，那把被白起震飞的黑剑得到召唤重新回到主人手里，他就这样握着剑一步步朝嬴政走过去。张良的目光越过嬴政的肩膀看向他，带了几分复杂的探究。

“这块土地是你的没错，但那两人不是。”他的气势威严冷峻，德古拉在距离白起几米处站定，缓缓道。

两个黑衣吸血鬼毫不退让地对峙着，白起在嬴政面前微微屈膝准备随时听从身后人的命令撕碎敌人。虞姬脱离白起的控制瘫坐在地上，好一会才回过神努力挪动身体往张良身后躲去。

张良低头抚慰了她几句，余光一直瞟着那三个人。事情发展的有些超乎想象，“公子”回归，德古拉和他是什么关系？

嬴政斜着眼和他对望了一会，忽然把目光转到身后的张良身上：“看来这是，张良了？”

“与你无关。”

张良倒很惊奇，自己和西方平时根本没有交集，为何他会知道自己。

“我想到了有趣的事。”嬴政眯起眼睛，淡色的薄唇往上扬，对那个满脸冷漠的德古拉说道，“我们出去谈谈？”

 

“我从教堂醒来一直在找你。”

德古拉和嬴政并肩站在崖顶，后面白起依旧握着镰刀丝毫不松懈的状态。天完全黑下来，两只吸血鬼的眼中都泛着轻微的红光。

“找我有什么用。”嬴政表情淡淡的。

“我知道我自己不是纯种的吸血鬼，我能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为我渡精血的那只吸血鬼极有可能是长老级别的。”德古拉别过脸看向远处，他不想在嬴政面前露出迷惑或者无助的表情。

“看来你知道自己出身嘛。”嬴政翻翻白眼，冷笑道。

“无情的吸血鬼。”德古拉嗤笑一声，转过头盯着嬴政，“作为代价，你们取走了我的人类记忆。”

“吸血鬼可不是什么善类，那位大人更没有义务为你贡献她宝贵的精血。”作为一只资深吸血鬼，嬴政毫不留情地嘲讽这个不懂事的德古拉。“只是需要一点回报而已。”

德古拉沉默了一会，说道：“直觉告诉我，我还是人类的时候肯定和教堂有关。”他故意被教堂抓住，在被拷问的那段时间里，他见过教皇，可是那个满脸和蔼可亲的老人更像是一个老狐狸，什么都对你说，可是你什么信息都得不到。然后他被封印了。

再后来，他被神官唤醒。德古拉看到张良的那一刻，就觉得脑力有一根弦“嘣”地一声断了。

要把他抓走，让他时刻待在自己身边。

当时心里有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冲自己这样吼道，于是他忍住对鲜血的渴望，把神官抓到了城堡里。

“德古拉，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从一个人类变成吸血鬼吗。你是知道的，不是心甘情愿根本无法承受吸血鬼强大的力量，只会变成脑袋听从身体安排的杂碎。那段记忆让你甘心从光明趋向黑暗，不会是什么好滋味。”

出乎意料的，嬴政在劝他不要试图拿回记忆。

“我想知道…”德古拉低声说道，“看到小神官的那一刻我就在想，我必须知道。”

嬴政眼中的冷漠和嘲讽简直实质到呼之欲出。人类弱小可怜，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短暂的一生还要被生老病死折磨，他无法理解德古拉已经成为吸血鬼，享有强大的力量和不死的肉体，还要对人类牵扯不清。

这时，白起在后面微微躬下身，恭敬地喊了一声：”公子。“

嬴政偏头朝白起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一只通体漆黑的鸟歪着头站在他们头顶的树枝上，它黑曜石般的眼瞳倒映着三人的身影，泛出一丝妖冶的紫光来。